雙扇為門,單扇為戶,甲骨文字畫下兩個象形符號。
關于這門這戶,詩也曾云,子也曾曰——《詩經?陳風》:“衡門之下,可以棲遲”;《論語?雍也》:“誰能出不由戶”?別說那首陳國的民歌只是安貧樂賤的小俚曲,別說孔老夫子的設問不過講了句大實話。
這便是門。從《詩經》的“衡門棲遲”,到《晉書》的“抗志柴門”。古代的清貧者明志自慰。橫木為門的街門,簡陋嗎?然而,卻發(fā)展出富麗的一支。它不僅衍生了琉璃的、艷彩的牌坊,還演變出帝王門前的連闕。因此,岳飛壯懷激烈的《滿江紅》才吟“朝天闕”。若問連闕的極致,請看明清故宮的午 門。
這便是戶。民以食為天,以居為安。居的要素少不了門戶,還是那句話,“誰能出不由戶”?道理越是簡單越可能包蘊豐富。不信請讀《易 經》所言:“闔戶謂之坤,辟戶謂之乾,一闔一辟謂之變,往來不窮謂之通?!辈徽鄄豢?,已然是哲學的命題。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,將許許多多事物熏陶得紋彩絢爛,折映著自己的博大精深。有關門的文化即是如此。
門,既是房屋的外檐裝修,又是獨立的建筑-一民居的滾脊門樓、里巷的閶闔、寺廟的山門、都邑的城門樓子。獨特的中國建筑?;?“門”而益發(fā)獨特。宮門上巨大的門釘,橫九縱九,九九八十一枚,如凸立的文字,濃縮了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的一篇大文章。宅門上門神威武,雙雙把門,將遠古先民關于神話世界的暢想,經過漫長時光的千四百繪,定稿為身披甲胄的模樣。門前石獅,何謂“十三太?!??“泰山石敢當”,何得“以捍民居”的功能;俗言道“豬入門,百福臻”,天增歲月人增壽的節(jié)日里,馱聚寶盆的肥豬拱門剪紙,貼上了屋門。辟邪呀,祈福呀,驅惡呀,迎祥呀,門又做了古風今俗的展臺。
入必由之,出必由之,于是,歷史的風風雨雨,門總要首當其沖。唐初的李世民,不是導演過一出殺兄逼父的玄武門之變嗎?“天子五門”,所鋪張的,絕不只是帝王的排場。老百姓則盼“夜不閉戶”,清平世界。與此形成反差,是官府的封條在門扇上打叉叉。涉及北京古城的語匯,正陽門人稱前門,相對于“前”,該有個后門。有的,地安門。矛盾的對立統(tǒng)一,構成了杜會。前、后門,公、私門,高尚與正直,低卑與猥陋,借助“門”,亮了相。
中國的門,也派生出“芝麻開門”的故事。中國的門,更創(chuàng)造出離鑿龍門鯉魚跳的傳說。前者反映了探索者的精神需求,后者表現(xiàn)了超越自我的渴望。中國的門,還編排出鬼門關的迷信,嚇唬愚昧的膽小的人。
門總是引人注日的。門占盡了出入口的“區(qū)位”優(yōu)勢。門文化也是一個出入口。讀過了這篇引言的對話者,就請接著向“門”漫步行走,繼續(xù)我們關于中華文化的對話吧。